《嫡長女她擺爛了》第16章

回應他的是帝王無聲的威儀。

我見狀,完全不去管四周,自顧自將頭埋得更低,盡量讓父親說錯話這件事顯得與我無關些。

就在許多人以為我父親會在今日因此獲罪時,圣人卻忽然又笑了,開口道:「劉家這大女兒,寡人瞧著卻是個乖順的。」

話到這份上,父親哪敢再說什麼,連連稱是,隨后便拉著我退下去了。

等宴會結束回到家中后,父親將我從馬車中拽出來拖到了祠堂,要我當著列祖列宗跪下。

他面色鐵青,告訴我過兩日他便會讓我母親進宮里向娘娘陳情,說我病重無法隨行,要娘娘免了我去西陵的任務。

這兩日,我便要跪在祠堂中反省自己。

可我只是淡淡看暼向他一眼,平靜道:「父親,我沒病。」

我站得筆直,哪怕面對著列祖列宗的排位,依舊問心無愧。

「你想忤逆你父親的心意?」他語調壓低了些,聽起來似在威脅。

我并不領情,略略移開了目光同他開口:「父親可還記得?從前在青州時的日子?」

「那時父親是鄉里秀才,身家清貧,而母親本是富家千金,出嫁前從不知人間疾苦。嫁與父親后母家生變,淪落到為父親買書都還需要典衣賣釵,家中女眷常受饑寒,那時候與現在相比,可謂天差地別。」

我說著,環顧了一圈四周的燈火,和高高供奉在上的劉氏先祖的牌位,昂聲同他質問道:「房屋闊綽,家仆成群,現在這樣還不夠麼?父親要知道水滿則溢,人若所求太多,便會永不知足,而今圣人已經在敲打父親,您卻還不愿收手,你…」

「夠了!無知女子,懂什麼道理!」父親一聲厲呵阻斷了我接下來的話,他氣得不輕,揚起寬大的手掌便要朝我打過來,卻被我閃身避開。

我冷冷地看著他,自顧自地走到堂前將鎖著的大門打開,回身看向他:「應選之人在祈福前自戕乃是大忌,父親若不怕女兒拉上劉家玉石俱焚,便盡情逼迫女兒。」

說罷我摔門離去,只聽見父親在身后氣極反笑,一口一聲地啐罵著:「好,好得很!從今天起我便沒你這個女兒,當劉家從來不曾生養過你這麼個東西!」

「求之不得。」我沉聲應到,朝前走著的腳步片刻不停。

我和父親在祠堂起了這麼大的爭執,自然是驚動了不少人。

在回去的路上,劉婉晴鬼頭鬼腦地從道旁現身,一張臉上全是幸災樂禍。

「長姐這是犯了什麼大錯惹得父親這般生氣?」她說著,轉了轉眼睛,恍然大悟般開口:「長姐該不會是在宮中當著圣人娘娘的面出了丑吧?想不到長姐不僅是年紀大了,腦子也跟著不清…」

啪的一聲脆響后,劉婉晴捂住逐漸燒紅腫起的半邊臉頰不可置信地看著我,半晌之后,她回過神來便要還手,卻被我扣住了手腕。

「我已代太師府應下娘娘的祈福之邀,但凡我有個三長兩短出不了門,屆時頂上去的人就是你了。」

我說著,輕輕湊近她的耳邊開口:「你說,兩年的光陰,蕭流專情等得了你,他府中那位強勢的老太太等不等得了?」

我說著,狠狠一松手甩開了她,勾起唇角毫不掩飾面上的譏嘲:「兩年,等你再回來時,就只能去蕭家做妾了。

我勸你最好別將我逼急了,劉婉晴。」

15.

劉婉晴被我摔了個踉蹌,再回身時眼中已經蓄滿了淚,她面色慘淡,囁喏著朝后退了兩步,想要還口卻又不敢說話,顯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沖擊。

只因她從未聽說這樣的事情,也從未見過這樣的我。

站在我的目光中整個人都在發抖,最終轉身逃進了夜色中。

我看著她倉皇的背影,心頭覺得諷刺,忍不住嗤笑出聲。

方才說讓她頂上的事不過是我順口編的,劉婉晴出席宮中的場合比我多得多了,但凡她能將她的心思從穿衣打扮,四處招搖,在家爭寵和搶男人上面勻開一點,都能知道我剛才說得都是些假話。

送走了劉婉晴后,我再度回過身,望向從暗處走出來的劉錦州,略略活動了手腕:「怎麼,你也要來招我?」

劉錦州對此卻避而不答,只是照舊端正向我行了禮,隨即開口道:「長姐如今做成了自己想要的事,恭喜。」

他看起來不像是要找事,可我對著他依舊沒有幾分耐心。

況且我如今也不用同誰裝了,見他說完之后便始終站在那里沉默不語,也沒耐心等他開口,我越過他就要離開。

不遠處已經能看到蓉兒提著燈籠來接我了。

就在我與劉錦州擦肩而過時,他忽然低沉出聲。

「我確實是個沒勇氣的懦夫,配不上長姐從前的教誨。」

我的腳下的步子沒停,劉錦州的聲音也很輕,像是在同我說話,又像是說給自己在聽,他說:「長姐如今言傳身教這一課,足夠我用此生去品味了,我也會去努力,讓自己也能生出長姐這樣的勇氣。

他話音落下的時候,我已走出了很遠,來接我的蓉兒將我渾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,見我無事,才攀著我步履悠悠地朝我的院子中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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